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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到底是凭什么记住另一个人的呢？

        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谈得上“熟识”的人不多，师父师叔还有师妹――他们在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那里，存在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当我想起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形象总是那么囫囵地就chu现在我脑海里，带着所有的ti态表qing声音、甚至各自的习惯动作。

        而那些年轻的师弟师妹们，尚且谈不上“记得”。他们还停留在拜师大会或者jin阶考he的时候的匆匆一瞥，只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形立牌。

        但有一个人不同于这两种。

        她的形象毫无疑问是清晰的，但又并非是一xiazi就能一览无遗的。她是一个过程，一个需要花费jing1力才能构筑的过程。

        比如当我此刻回想她，首先想到的是烤得人ruanruan的发懒的和煦阳光。想到的是湖shui拍打在岸边的规律xing声音。想到的是带着shui汽的风chui过pi肤的chao湿温runchu2gan。想到的是树木散发chu来的淡淡木质幽香。想到的是略带jiao蛮的清脆声音。

        然后才是那张脸。

        虽然修dao之人看不chu年纪，但那肯定是个年轻人。只有年轻人才会有那样不加修饰的张扬的表qing。也只有年轻人才会任由这种表qing暴lou在外、不屑于表里不一的伪装。

        更是只有年轻人才会忽然之间又面颊泛红，将片刻之前的气势汹汹冲得gan1gan1净净。

        “抱歉，是在xia唐突了。”

        我退后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可能是那瞬息之间念tou太多，从树上tiaoxia来时没掌握好分寸，对方又恰好上前一步，结果就是我们差dian撞上彼此，实在有失风范。

        年轻姑娘也tiao着后退了一步，瞪着yan看我。

        我想起长阳峰上住着的熊。小时候我无意踏jin了熊的领地，结果被追得满山乱窜，修dao生涯险些chu师未捷shen先死。后来年深月久我dao法渐长，熊开始打不过我，失去了驱逐我的能力，但只要发现我踏jin它领地，它依然不会放弃眦着牙吼叫着恐吓我的姿态，绝不放任我悠闲自得。

        年轻姑娘和熊自是不同，但我犯不上去赌一个活wu对自己“所有wu”的执着。于是我与她解释我只是看那chu1风景秀mei，才临时起意在此歇脚，绝非有意打扰。

        我说完告辞，却听shen后dao，“也、也不必…良辰mei景如此，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吾、吾与dao友可共适之…”

        确实是她的原话。因为声音上忽然间紧张了许多，气势上也毫无刚开始时咄咄bi1人之势，所以被我记了xia来。

        我回tou，她的脸被阳光晒得白里透红，yan神却很漂亮，充满年轻人常有的期待。

        果然dao友的境界是我家门kou不懂得分享的熊不能比的。

        于是我们在湖边两块被晒得re乎乎的大石上坐xia来。

        看得chu来她想和我说话，但不知为何、方才开kou邀请我的人这会只用yan神偷偷打量我。

        不过我很坦然，既是被打量，那也便打量回去。

        她的shen份倒是不难猜。

        年轻姑娘穿了一shen白se锦袍，xia摆绣着几只展翅的绯鹤。鹤是镜泽湖的特产，方才绕着湖边我便已经看见几群。鹤以颜se分为不同等级，其中以红se的赤鹤为尊，白鹤居中，杂se则最低。不过镜泽湖最chu名的是绯鹤，鹤如其名、周shen是淡淡的粉se，比赤鹤清秀浅淡、比白鹤明媚艳丽，只可惜数量稀少而无法成群。

        千鹤院得名于鹤，更是以鹤作为自己的标志，院中弟zi多ai着绣有鹤的衣袍，我之前已经见到好几个。不过绯鹤是第一次见，想来也是“稀少而珍贵”的弟zi方有资格穿。

        千鹤院的gao阶弟zi我也听说过那么些，但记得名字的只有几人――分别是三位长老手xia的大弟zi，宋如风、许青玉、辛珀，分别擅长剑法、阵法和术法――也就是炼丹卜卦。但这三人只有许青玉是女zi，且已成名多年，不可能是yan前这个年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