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杭可能回返的旧地都布置了人手，一旦发现些微踪迹便会报于他知。

        丞相府议事厅，孟开平翻阅着近年来有关徽州苗寨的卷宗，越看越眉紧锁。

        与王莲芳相谈后，他思量了许久，笃定唯一的疏忽便在师杭那回离奇失踪上。

        她曾说是北雁寨的人私自掳了她去，后来，许是慑于红巾军报复，当家的便又主张将她放归。那时，孟开平舍不得她受苦，本想着上门找北雁寨算账，没想到第二日，几颗血淋淋的人便被送到了元帅府上。

        而与此一同被送来的，还有一封北雁寨当家的亲笔所书的告罪信。

        他们诚心乞和，可孟开平无论如何也咽不这气。不知哪一日，他偶然听闻北雁寨与对因分家而结仇，对方率兵攻寨，正打得火朝天。于是孟开平脆趁此时机横一脚，为北雁寨的覆灭掩了一抔黄土，狠狠了恶气。

        犹记当日攻寨的那一方，名曰南雁寨，寨主少见是个女人……

        “你这腰伤，便是华佗再世也难治了。”郭英来到他声旁，提醒，“什么卷宗如此要紧？都看了半个时辰了。”

        大夫嘱他静养，可若不探明此事，他的心绪如何能静？

        孟开平阖上书册，转而问：“事办完了？”

        郭英颔首，落座答：“我在罗绸巷赁了三间屋，杭家人亡许久，拢共也就剩二十余人，够他们住了。”

        “多谢。”孟开平笑了笑，“劳烦你许多，上回谢家姑娘的事也多亏了郭夫人从中牵线，否则我可没法在丞相面前脱。”

        郭英的阿是齐元兴妾室，为避婚约，孟开平思来想去，最终求到了郭夫人那儿。

        “嗐，这有什么好谢的。”郭英摆摆手，“我阿的话，丞相多少还是愿意一听的。况且你不愿，婉清她又并不反嫁给思危，说来倒比你合宜。”

        谢婉清与齐文正早已成婚，如今都随着夫君征去了。两人间和和，也算是桩好姻缘。

        “唯独杭家这事才算棘手。”郭英自沏了盏茶，颇为忧虑，“你始终不肯面，那杭大人未领恩便罢，反倒提防咱们。幸而丞相这会儿没空理会，否则，若教他知晓杭大人本无意仕，怕是再难客客气气礼遇他们一家了。”

        “廷徽，莫要嫌为兄多嘴，你何不与杭家人明缘由呢？不光平日开销，就连他们住的赁金都是你的，何必让我白受他们的谢？你待他们百般庇佑，若说为着那位师姑娘，到这一步，足算至至义了。”

        这是郭英的心里话，他见孟开平赎罪似的默默了许多，却不敢在杭家人面前面，实在替他难受。

        “可是郭兄，我太过亏心了。”孟开平迈不过心里的那坎，他摇摇，苦笑，“我见了她舅舅，便会想起她爹娘，想起我是如何像个得志小人一般霸占她。我向来不耻世家门，可面对杭家，我直不起腰杆。亏欠她太多，如今也还不到她上，便只能尽心替她看顾亲眷了。”

        郭英听罢，言又止，终究还是把一切劝解的话都咽了去。

        “从前我不明白，如今总算明白了。”郭英长叹：“婉清那样好的姑娘，为何憾不动你的心分毫。世间缘本就是不讲理的。”

        如果孟开平从未见过师杭，那么，或许娶了谢婉清也能成就相敬如宾的一辈。可一旦遇见了那个人，和与否、悬殊多少便皆不要紧了。

        “除了她母族，师家的形势更似火煎。”郭英好心提，“中那位淑妃娘娘一旦生皇，师家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外戚。倘若真到了兵戈相见的那一日，留则又成全不得忠义……廷徽，你要早日思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