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廷不少贵族都在府里豢养些莺莺燕燕，纵取乐，宴请同僚，曰其名“鸳鸯会”。福晟端坐于案前皱了皱眉，放手里的文书，示意金玉回去。

        “继续念。”他十分平静地吩咐。

        今日得格外久，金玉几乎要力竭昏过去了，她想求饶，可刚一声便被捂住了嘴。男人轻嘶一声，一咬在她肩。

        金玉回觑了一福晟的神，见他并无异状，于是怯生生跪，叩：“平章大人但有使令，尽吩咐婢便是。”

        “哎。”孛罗却抬手一拦，挡住了金玉的去路，“小人儿何必急着走，难是躲我不成？我不准你走，你是只听你家大人的，还是听一听我的？”

        金玉禁不住叫几声，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该唤他什么。许多元臣都有汉名，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取了表字。她汉话学得虽好，却从没听说过福大人的表字为何，思来想去，便只得沉默。

        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

        孛罗帖木儿见了她，噙着笑，颇有些意外：“金屋藏，福大人怎么也学起鸳鸯会那一套了？”

像从前许多次那样默默忍受，丝毫不敢反抗。

        “右丞台安，雄峰翼元帅孟廷徽谨肃，龙凤四年，二月初一作。”

        “二十六年，九帝临朝，八帝湮灭，可知夷狄无百年之运矣。今元数将极，天纷纷，群雄并起，迭相胜负，生民皇皇坠于涂炭，愿天早降大命以靖祸乱。”

        脱官袍，他们哪个不是丢了衣冠的无良禽兽？

        开河变钞祸源，惹红巾万千。

        男人压在她上不停挞伐，每一都昭示着侵与占有，可金玉并不觉得他比她贵多少。背后榻上铺着是牲畜的，望着前引得大都无数女趋之若鹜慕的俊脸，金玉心中尽是鄙夷。

        倘若……倘若她是个男，不如提剑为君死。即便在丽的战场上丧命，总好过这般苟且偷生。

        《醉太平・堂堂大元》

        贼官，官贼，混愚贤，哀哉可怜。

        故而，这位福大人其实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他只是看中搠思监的权势罢了。偏他手腕了得，颇受陛青，想来搠思监也十分乐意得此佳婿。

        福晟闻言斥，可这孛罗混不吝并非一日两日了，他也明白阻他不得，只得又将话咽。

        传言此战之前，福大人已与宰相千金完婚，新婚尚不足半月，他便主动请命来到建德督战。陛升他为江浙行省右丞相，与左丞达识帖睦迩一，共御徽州叛军，剿灭红巾反贼。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金玉着，脆将余几句话一气全念罢。

        再次醒来，帐复又亮起了烛火。外间人影憧憧，似是在谈及什么要事。金玉不敢犯戒偷听，简单清理了，理好衣便赶忙迈步去。

        孛罗负手立在一旁一语不发，似是在等着瞧好戏，而福晟却站起迈步过来。

        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

        她以为这信会很长，实际上却只有一页纸。纸上面写了一首词并几句话，字迹不甚观，但笔画都还算清楚明了。上首的两个男人都盯着她，金玉来不及细看，便一字一句念了起来：“醉太平，堂堂大元……”

        不论是她，还是那位怯烈氏的姑娘，都是可怜人。作为男人的掌中之，她们被送来赠去，被耍得团团转。泪朦胧间，金玉又想起放才屏风旁悬着的那柄宝剑。

        千错万错，不如将错就错。她小心翼翼接过那信，匆匆瞥了一封署名，装作糊涂不见，视若无睹般拆开来。

        堂堂大元，奸佞专权。

        一贯清冷自持的男人此刻伏在她上重地息，她看不到他额间的青筋与汗珠，她只能隐约瞧见他五官的轮廓，以及那双多还似无的眸。

        “元祚已终，天命当早归之，无使生民久阽危苦。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吾等红巾皆志在于此。”

        金玉心里叫苦不迭，若有好事，岂能教她摊上？可她若不念，估计连这一关都过不了……

        “这才像样。”孛罗满意地，旋即从怀中取一份信来，递与金玉对她，“你汉话说得好极了，我且考一考你，可否将这信中所写念？”

        “唤我的表字。”他哑着声命令她。

        这首词甫一念完，饶是金玉不通诗词，也晓得是骂的谁。她冷汗涔涔，想要认罪却已迟了。

        男人似乎也没指望她真能唤来。他仅略顿了顿，又带起一阵狂风骤雨，直至一鼓作气结束这场折磨。

        人人都赞福大人舍家护国，可金玉恍惚想，这位大人本就不在乎这桩婚事，否则这段时日又怎会常常召她随侍？天没有不透风的墙，军营中更是人多杂，他如此行径，岂非是在伤他夫人的颜面？

        福晟平复了片刻才而退，金玉一松，同时也暗暗松了气。她原想侍奉贵人穿衣，顺带问问表字一事，可半撑起后，她只觉得冒金星，再记不得什么字不字的，歪便睡了过去。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