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路可走了。他抬望着师杭恬静柔和的面容，一回生了愧疚之――是他将她拉上了这条绝险之路。如果放她回山中治学修书，会不会更好些？

        “孟开平，别将我看得太低了。”师杭将手了回来，自若，“难让旁人去，他们的手便不会伤了吗？这些本就是我该的。”

        这厢正说着，他突然耸了耸鼻尖，好似嗅到了什么。接着，男人果然像条狗似的，开始在屋里兜起了圈。

        孟开平被她凶了一顿，哼哼唧唧：“你说徽州是我的，他们又不认。这城能守到现在，靠的可不是仁义德，要不是老手里有兵，他们早反了！”

        “唉，你同那姓朱的老果真是师徒。”孟开平拿她没办法，忍不住，“惯猜谜，又给人打哑谜。他前些日到了应天，说要给平章献策，结果只说了九个字。”

        孟开平满心记挂着她，心疼得要命，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只顾絮絮：“今后我来洗这些，你不许再碰！便是要碰，也只得碰炉后的……”

        师杭不想听他大惊小怪地发癫，白了他一：“天冷，洗衣洗的。”

        他挠了挠，岔开话题打虎：“总归还有一月呢，且不急，到时再说呗。”

极了，“今日粮米库，一个二个连算盘都拨不好，还得我亲自算，算得我都晕了……哎，这是什么味儿？”

        师杭知他老病又犯了，只得循循善诱：“此城长治久安，于你不光是功德，更是功劳。若想浙，徽州是必争之地。待你走后，齐元兴总不希望你丢的是一堆烂摊罢？”

        接着，她又提起白日里那些惨事：“柴媪走了之后，我不清楚外面的事，你也不同我说。原来今年的饥荒这样难捱。”

        “孟开平。”师杭正打断他，“还有一月便是年关了。你若不这城中百姓，他们必定熬不过这个冬天。”

        她自小锦衣玉、生惯养的，没人伺候怎么成？真真是倔死了！

        “洗衣？”孟开平更恼了，当即脚，“筠娘，我早说你要吃苦！冻成这样你都不吭声？”

        师杭心念一转，狡黠：“我猜，这计策虽短，却足以保齐元兴十年无虞了。”

        孟开平低一看，竟见她的指节皲裂了，当即慌乱：“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我就几日没回来，你在家里又惹乱！泡冷了？”

        孟开平愣了半晌，旋即满腹狐疑：“慢着，我似乎没和你说过什么浙罢？”

        “他作孽，百姓何错之有？”师杭揪着他甲前的红缨，生怕他跑了似的，将他牢牢坐在圈椅上，“如今你接徽州，治便都是你的民，你不谁去？”

        师杭但笑不语。

        “什么齐元兴……筠娘，你能不能……”

        哎？不对呀。

        倘若这天仅他们一路叛军与元廷对峙，十年之，他们的确不敢外锋芒，只能徐徐图之。可如今，是数路叛军争夺半江山。另外半，业已岌岌可危。

        “别找了。”师杭无奈拦住他，将手递到他面前，“你闻闻，是不是这膏药味？”

        “不急？”师杭才不肯被他糊，当便追问，“是早有了对策，还是本没放在心上？”

        闻言，孟开平本不信。

        思及将来的死路，这一回，孟开平没由来有些惧怕。这是他从没有过的受，许是外太冷，屋又被炉烘得太，此刻他额上冒汗，脸颊涨红，可心却似没化开般冻得发疼。

        孟开平默默估量，至多五年后，定是一番不死不休的局面。到时，若平章依旧为其他势力所掣肘，那他们便只得去死了；但与之相对的，若他们能剿灭其余敌对势力，一举冲这多方碾压的战场，那么离北上与元廷决战也就不远了。

        然而，孟开平现还不愿在师杭面前落了风，他打起神，颇有些得意：“总之，这些事你无需费心。此番运来的粮草之多，莫说军中，便是供给全城亦是不怕。我要的，是他们心甘愿认咱们红巾军兄弟，再不提什么反贼寇。”

        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据说平章当日听了这句话，立将朱老奉为上宾，只差拜他为师了。可依孟开平之见，朱升与师杭所虑还是太过安常守故了。

        孟开平显然不乐意聊这个。

        孟开平见她冷了面，心中惴惴，但嘴上仍撑：“筠娘，话不是这样说的。今年四受灾，大都却清平依旧，你可知为何？北上来来往往送粮的队伍从年初起一直未停，顷举国之力而一城，这孽是元帝作的。”

        可真到了决战那一日，他们能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