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师家已无人再于朝中任职。从前交好的那些汉人门第、清世家，例如杭家，也都一个个败落凋零了。元帝虽召她，不过赏个虚名罢了。中千万女终生不能得见天颜，只能空耗青老死中。这便是她此生的命数。

        “我问这些，原指望再听你一言，没想到你心意决然如此……”

        “也罢。”

        师一宁几乎心死了。她拂袖起，正送客，未曾想又听福晟言：“北上大都，迢迢路遥，才人预备何时动？”

        师一宁猜不透他的意思，默了片刻，冷冷答：“陛有旨，自是不敢耽搁。病愈后即刻动，想来再有五六日便到了。”

        哪知福晟听后微微颔首，继续：“才人病亡，待我回朝后陛定会问起，多半还会遣我去师家抚一番。才人殚竭虑许久方成全了今日驿中一面，但有未言，可放心托付于我，否则届时，悔之亦晚矣。”

        闻言，师一宁当即大惊。她弱虚，险些歪倒在地，幸而后的婢女扶住了她。她还未说什么，婢女竟已忍不住啜泣。

        千万思绪霎时都缠绕在师一宁心寸隅。她是屏上绣鸟，笼中困雀，因而她早就决定，既然挣脱不这乱局，不如为自己谋求一死。

        “我不会的。”好半晌，少女方才抖着嗓音，喃喃，“你看不起师家，可筠也是师家女，她都敢死，我又有何不敢……”

        “别蠢了。”福晟不愿再听。

        他站起来，径直绕过了屏风迈室。师一宁泪朦胧地望向他，满心希冀，只盼能抓住最后一救命稻草。

        然而，原以为福晟的面上会是怜悯悲痛之，可惜她又错了――男人的面容上写尽了嘲讽二字，还有铺天盖地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

        “世大乱，祸患不断，死人远比活人轻松。”他似撕了面般，咬着牙，一字一句，“我父亲报国无门，唯求一死；师伯父护城无望，以死谢罪；吾父后，吾亦被俘。倘或依你所见、依他们之见，便该立时自尽。可我不是他们。”

        男人立在她面前，逆着光亮，整个人被困覆在重的阴影之。师一宁不知他被俘之事，更不知他在那段时日里究竟受了多少摧折。但昔日的翩翩少年再瞧不见半分影，留的，只是个满腔恨意的半死之人。

        底虚耗、寿恐不久倒是其次，最令他难以释怀的，是他的右手。

        “那群贱民，妒我家世，嫉我才学，甫一动刑便废了我的腕骨，只盼我此生再不能提笔。”

        他们如愿了，他的右手当真已废，再不能习字作画了。今后恐怕也不会有人记起，在十二考前，福家三公声名鹊起，靠的正是一手惊才绝艳的楷书。

        师一宁听了这些，惊诧之余，久久不能回神。可福晟却重新上了面，很快敛去了所有愤恨之，转而微微一笑。

        “不过幸而有人教给我，大局未定，言败过早。不拼到最后一步，谁又敢说鹿死谁手呢？”

        没了父亲兄长，他还可以靠自己；没了右手，左手一样可以握笔。他甘愿付千万倍胜过以往的辛苦，因为相较于寻死，求生本就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