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随便选的，”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而且，为什么说找不到工作？我在多多读本科那会儿在麦当劳炸薯条，了一年。现在的话，应该可以晋升收银员了。”

        “没完全懂。”他摊开手，“但至少我得到了一份工作；而且，Kairos，我觉得有你的地方就有家的觉。”

        时之序很激她这么快就答应了，随后又就瑞典南移民社区的访谈提纲讨论了十来分钟。有结构的谈话对她来说带意味着确定：有规则，有回路，有逻辑，有完成。

        “你呢，为什么读了这样一个找不到工作的专业呢？”

        Eric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地从床上起，从后轻轻抱住她。

        她知他家里几代都是学者，家里来访的客人不是文化批评家就是人文社科学者，他不用为生计发愁，只用追寻自己的兴趣，所以读人类学大概率只是到渠成。

        何况，如果对世界没有困惑和留恋，她早就和死了差不多。

        Eric被逗笑了，她的脑回路总是这么人意料，又格外地透彻。

        她的导师总持叫她的中文拼音名，不愿叫她Kairos。尽“之序”对于她来说很难发音，她也持。

        导师是个五十来岁的瑞典女人，她翻了几页会议资料，，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而审慎：“很好，这有利于建立你自己的关系网络。但要确保不会陷怀乡绪中。”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雾气缭绕在校园附近的白桦林间。时之序裹着围巾，走系馆三楼的办公室，敲开了导师的门。

        从导师办公室来，她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杯巧克力，机嗡嗡运作的声音在清晨楼里格外刺耳。她捧着纸杯走向窗边，远冰湖边有几个学生在晨跑，呼的白雾像一层缓慢升起的纱，裹住尚未解冻的面。

        她简洁地说明了来意：想用掉两周年假，回中国理些个人事务，顺带参加一个南京的会议。她递上会议邀请函的打印件，一边解释说会提交一篇与城市更新和社会不平等有关的论文摘要，算是和她目前在瑞典移民社区的田野有理论上的呼应。

        “你现在想聊这个？”他耸耸肩：“我学这个嘛……因为我从小就想搞明白，人们怎么决定一个地方是不是家。对我来说，这个问题从来不是想当然的。“

        Eric睡惺忪地睁开，拧亮了床的黄台灯，靠着床看她。他最喜她的睛，尤其是偶尔的这种充满好奇的、天真孩童般探究的神。其余大多数时候，她的睛像中立无的摄像，看不什么绪。当然，Eric认为主要在于她很。

        “现在你搞明白了吗？”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那封未回复的邮件，把会议注册表一项项填写完，又把文章摘要认真检查了几遍。

        时之序想，其实所谓陷怀乡绪，不是指的哪座城市，而是指自己尚未决绝、又不自知的分。

        说罢，她又笑着摆摆手，“我说的不对。Zhixu，对于你来说，要的是放自己，甚至忘记自己，变成研究对象的一份。”

        “对不起，Kairos，哦不对，时教授，”      他调侃着，又低轻轻吻了她的手背，“我大概还不够谦卑。”

        对于研究者来说，这意味着材料选取和结论的时候存在偏颇的风险。但对于人来说，恰巧是靠这未决绝的分，才有成为研究者的动力的。

        时之序习惯了他手到拈来的话，也习惯了不往心里去。

        最后，没有犹豫，击发送。

        不知大家会意外这样的小时吗？

        “Eric，”她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把边人摇起来，“你为什么学人类学？”

        “没关系。”时之序起拉开窗帘一角，看向窗外，“我也没有比你更谦卑。”

        时之序想了一会，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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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行，漂泊到了这北欧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