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我没有多少银。”絮娘被他说动，又有些踌躇，“再说，我们走得慢，怕是刚城门，就会被他追上。”

        “再者……不是人人都像大娘一样，有一副菩萨心。别人会待妹妹好吗？会不会打她骂她，让她饿肚？就像……就像当初的我一样？”他说着说着，动了真，圈红红的，声音也带哭腔，“我那……我那还是亲娘呢……”

        “只要有银，哪里去不得？”蒋星渊却颇有“初生犊不怕虎”的勇气，为她言献策，说话条理清晰，“宋大人不是要往南边儿就职吗？咱们就往北边走，虽说越往北越贫瘠荒凉，但相对应的，留意咱们的人也少。庄伯……庄飞羽便是要追我们，碍着既定的行程，也追不了多久。我们找地方避避风，等他们离了这里，再考虑要不要回来。”

        “大娘，庄伯伯说要来接咱们，您忍一忍，莫要教他看不对。”觑着蒋星淳去买糕的间隙，蒋星渊从怀里摸条浆洗得发白的手帕，递给絮娘泪。

        见她被他说动，蒋星渊双眸微微发亮。

        或许是“为母则”，她再怎么逆来顺受，也是把一双儿女放在心尖尖上护的，如今被庄飞羽及逆鳞，不得不奋起反抗。

        “大娘，你我心里都清楚，拼不是明智的选择。”蒋星渊紧紧握住她的手，说的话实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说的，“咱们……咱们逃跑吧？”

        “我不会睁睁看着他把你们送走的。”素来柔弱的絮娘，罕见地定之，“想对你们手，除非从我的尸上踏过去。”

        万幸庄飞羽过来接她的时候，已是半醉，未曾察觉。

        絮娘哽咽着应，勉调整好绪，除了角有些发红，看不什么异常。

        “大娘，我仔细想过，我本就是条贱命，能得大娘垂怜，过上这么长时间的好日，理应知足，便是被庄伯伯发卖去，也不该有怨言。”蒋星渊知自己这个私生的份一直令絮娘心怀芥，因此并不向她求，而是巧妙地从蒋姝上手，“我只是可怜妹妹……她还那么小，还不会喊‘娘亲’，便要被迫与您分离，往后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

        “跑？”絮娘意识哆嗦了一，茫然地看着蒋星渊，“跑去哪儿？”

        然而，想起她答应冒着巨大的风险对庄飞羽手，归结底全是为了保护襁褓中的蒋姝，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亮晶晶的睛又慢慢黯淡去。

        娘家是不能回的了。

        蒋星渊安安静静坐在廊，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她是井底之蛙，从生起，便没离开过这十里八村，从没想过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

        絮娘克制着心的愤怒与恐惧，如往常一样服侍庄飞羽睡，等他发均匀的鼾声，蹑手蹑脚地走门去。

        絮娘咬了咬牙，：“好，你的意思来办。”

咯咯直笑，白白的小手蹭了蹭温的泪，疑惑娘亲的脸为什么变得湿漉漉。

        “那就想法拖住他。”蒋星渊与她耳语几句，絮娘听得脸发白，神惊慌，两只玉手紧绞着帕，好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