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听到这样的回答，卡戎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你父亲不是吗？力学那门课教授的儿就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可多了。”      于是小寒开始解释母星的社会运作方式。她告诉他关于那些看不见的开支：孩的教育费用，从幼儿园开始就需要各种补习班；医疗费用，即使有保险也要自付很大一分；住房成本，在大城市里一套普通公寓的首付就要掏空一个家庭的积蓄。她解释说，可观的工资并不等于可观的生活方式，因为有太多的地方需要花钱，太多的焦虑需要用金钱来缓解，而她的父亲也随时活在被替代的恐惧：她的母星最不缺的就是人，那里有这么一句话：“你不有的是人。”

        小寒开始勉明白他的暗示。在这个靠星球资源就能维

        “我们去吗？”小寒问。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卡戎父母的那个午，那是一个意外，她和卡戎路过那条街，他突然停脚步，指着一家门面不大的餐厅说：“那是我家的店。”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收拾桌，动作熟练而疲惫。那女人有着和他们俩相似的肤，但卡戎的睛更浅，像他的父亲，黑的发在脑后扎成简单的尾。她穿着围裙，上面沾着油渍。

        卡戎沉默着听她说话。她看到他脸上那种困惑的表，意识到自己可能听起来像在抱怨――一个来自相对宽裕的家庭的女孩在向一个小餐厅老板的儿抱怨钱不够用。她到一种奇怪的羞耻，仿佛自己的焦虑在他面前显得矫而可笑。

        直到小寒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病呻时，卡戎才开：“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家只有一个餐厅。”

        他们都在以不同的方式逃避着什么――他逃避着血中那一半的遗传，她逃避着整个过去。但逃避本就是一种循环，一代人的逃离成为一代人的起，然后一代人继续逃离。她理解那种觉：当你的存在本就是某种"逃离"的证据时，你很难对那个被逃离的地方产生归属。

        “还行。”卡戎说，但语气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够维持生活。”

        “我不像你那么有钱，”卡戎有次说。小寒听到这话有些吃惊。她从不觉得自己家里是富裕的。在母星，她父亲的工资虽然不错，但房贷要还十年以上，她一个人在这里的学费生活费也是一个不小的支：和当地人免费的教育政策比起来，政府把别的星球的学生当成了一种创收政策。

        他们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卡戎的母亲忙着拭桌，没有注意到他们。小寒看到菜单上的菜名都是双语的――母星语在上，本地语在，字更大一些，比大分餐厅的价格都便宜。几个本地顾客在角落的桌旁吃饭。

        卡戎摇：“不了。她会问很多问题。”

        “生意怎么样？”小寒问。

        后来她才明白那种语气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复杂的羞耻――不是对贫穷的羞耻，而是对平庸的羞耻。卡戎的父母过着一种安全但毫无波澜的生活，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采购、准备、烹饪、清洁。他们的餐厅不会倒闭，但也不会扩张。他们的生活不会变得更糟，但也不会变得更好。

        这种稳定在这个星球上是可能的。完善的社会保障系确保了即使是最普通的工作也能维持面的生活。没有人会因为生病而破产，没有人会因为失业而落街。但这种安全网也意味着某种停滞――当基本需求得到满足时，向上动的可能就免的模糊，阶级固化。

从薪不的公司辞职之后给自己妻的餐馆帮忙，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赋或野心，满足于稳定的日常。他们在城市边缘经营着一家小餐馆，卖的是改良过的母星菜，特菜调整了辣度，加了本地人喜的油，把原本的大份改成了致的小盘。卡戎说他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周末去店里帮忙，然后在空着的桌上写学校作业。这几乎就是当地人对于母星人的刻板印象，一个普通的轻微秃的当地老公，一个贤惠勤劳的母星妻，一个写着作业的不愿意说话的小孩。本地人总带着对边缘星球的刻板印象看他们，仿佛他们是某种活生生的展览品。那些印象来自于媒和传闻：母星人是勤劳的移民，带着奇怪的音和，总是努力但永远有格格不。

        “我们总是在为未来存钱，”她说，”为了可能的疾病，为了孩的教育，为了父母的养老。钱永远不够用。